【taetee】（情人节福利）《长安不问》【古风】
若是列一张长安城中最荒唐的公子哥的榜，其上必有丞相府上四公子的名号。
原本就文采斐然，再加上旁人艳羡不来的身世，他日折桂蟾宫平步青云简直如探囊取物，可这位四公子偏偏超凡脱俗，旁人削尖了脑袋想要只为搏个名扬天下，他却是半点出仕之意也无，整日晃荡着两只袖子东家走走，李家串串，约上两三狐朋狗友一同游山玩水赏花遛鸟，也无世俗烦扰，日子过得那叫一个随心所欲，俨然一副纨绔公子哥的做派。
“公子，明儿记得过来~”夕雾莲步款款轻移，眸似秋水，小嗓音莺啼般婉转。青楼顶顶有名的花魁居然亲自相送，四公子的面子也着实不小。
“好，来让爷香一口。”
美人儿双颊透红，故作气恼地一跺脚，小模样不胜娇羞。
四公子见状心满意足地仰天大笑，带着一身脂粉香气打道回府。
“太不像话了！”四公子才回来，一个茶碗就横空飞来，当不当正不正在他脚尖前方摔得粉碎。
“爹。”四公子抬手行了一礼。
“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孽障！整日游手好闲不知去哪鬼混，你娘都被你气病了，这会子在里屋躺着呢！”老丞相气得吹胡子瞪眼，只恨不能七窍生烟。
四公子不卑不亢：“孩儿一不杀人放火，二不伤天害理，何错之有？”
老丞相张口结舌，脸涨得通红，半晌才挤出一句话：“我已经向皇帝举荐你为监御史。正赶上江南患水灾，明日天一亮你就收拾行装去兴修水利！”
“恕孩儿不能从命！”四公子跪倒在地。
“你若不从，你娘就当真要寻死了！你好自为之吧。”丞相甩下一句话拂袖而去。
“四哥哥，你果真要走？”侯家小少爷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拽着四公子的衣袖，顺势在上面蹭了蹭。
四公子抬手摸摸小少爷的头：“等哥哥回来给你带龙泉剑好不好？”
小少爷一听这话登时双眼放光，也忘了哭：“当真？”
“君子一言驷马难追！”四公子一拍胸脯，忽而又想起了什么，从胸前口袋中掏出一封信：“三龙，这个你要帮我交给小烟阁的夕雾姐姐，千万别弄丢了。”
“好。”小少爷似懂非懂地接过那封香气袭人的信，目送四公子翻身上马，在清脆的马蹄声中渐行渐远。
应丞相的要求，四公子没有带随从，一人一马一壶酒，走走停停的也算清闲。水乡景色宜人，要说唯一的缺点也就是没有软香在怀。
忽见前方云雾缭绕，四公子心下好奇，打马近前，不想竟误入山中。四周一片茫茫失了来时的方向，连马儿也惊慌地在原地打着转。
正惘然时忽闻一阵缥缈的笛声，时远时近，宛若溪水玎玲，凝神细听时又如松涛阵阵，与风吹竹林的声响相映成趣，万壑风生。
说也奇怪，那笛声仿佛有灵性，入耳入心，四公子心下一片清明，再看四周时迷雾竟散了不少，让出一条路来。
管他是正是邪，能出去便是好的。四公子心一横，策马朝雾气指引的方向前去。行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，忽见眼前一个亦幻亦实的人影，那人着一袭青衣，手中执玉笛，飘飘乎恍若谪仙。
笛声戛然而止，青衣人启口：“有客到，不曾远迎。”是一个男子的声音，温润如珠玉。
本纠结着要不要现身的四公子也不得不下马上前，拱手行一礼：“无意冒犯，在下本迷了方向，不得已循笛声而来。敢问如何称呼？”
青衣人转身，眉宇淡扫，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从容。看惯了浓妆艳抹的四公子心下一动，竟不忍移目。
“贫道姓胡，名光平，师承黎山居士，在此地修行十数载。”
四公子略一沉吟：“德厚流光，四海承平。”
“正是。公子从何而来？”
“长安。可否劳烦指路？”
胡光平指了一个方向：“直直走下去方可下山。”
“多谢。”四公子顿一顿又道，“在下对道有些兴趣，可否时常来找居士论道？”
胡光平没有回答，做了一个请的姿势。
“明日居士还在此地？”四公子上马，不放心地问一句。
“日日都在。”
公务不甚繁忙之时，四公子得空便上山来拜访胡光平，二人一个喜喧一个寡淡，看似水火不容的性子，倒也意外的和谐。
来时是盛夏，不知不觉间二人已相处了三月有余。
时值深秋，草木转黄，四公子懒洋洋地躺在草地上，口中衔一枝芳草，忽然心情大好：“正是江南好风景，只可惜……”
身旁的胡光平停下雕琢着棋子的手：“什么？”
“只可惜……落花时节，当逢美人啊。”四公子促狭地眨眨眼睛。
“要美人，回你的长安岂不更好？”居士淡然一笑。
“何必舍近求远，眼下不就有一位吗？”四公子忽然起身，凑近了居士用及暧昧的语气道。
手一抖，在本来圆润的棋子上留下一个丑陋的刻痕。
“你……！”似乎略带了愠意。
四公子忙退后一步赔笑：“别恼别恼，吹一曲给我听吧。”
居士神色如常，手中宝剑仓啷啷出鞘：“拆招赢过我，我便吹。”
四公子讨价还价：“先吹再打，我要是赢了你，你就给我吹一辈子。”
居士不语，脸颊上忽而泛起一片红晕。许是意识到了什么，胡光平连忙颔首。
四公子看得好笑：“好啦，开玩笑的，脸红什么。”
棋盘刻好那日，胡光平特意取来了酿好的秋露白：“尝尝吧。”
酒香醇馥幽郁，入口绵软，酒液入喉肠只觉全身温热，饮后口中仍有余香。自诩品尝过山珍海味的四公子也不禁叫一声妙。
“会下棋吗？”胡光平又为四公子满满斟上一杯酒。
“开玩笑，我五岁学下棋，十岁便能打遍天下无敌手。”
胡光平皱眉：“你不是自称市井长大的吗，如何五岁便学下棋？”
“这……我看大街上那些叔叔伯伯们下棋偶然习得的。”还好四公子脑子快，这个谎让他圆的滴水不漏。
“如此，跟我比试比试何如？”
胡光平执白子，四公子执黑子，二人皆有默契地缄口。今日无风，唯听得淙淙水声。
“走错了……”四公子忽然懊悔地挠挠头，“我要重下！”说着就要伸手去摸那颗棋子。
“落子无悔，你这是赖皮。”水葱般的食指按在那颗棋子上。
四公子一愣，爆发出一阵响亮的笑声。在树上探头探脑的小鸟被这笑声惊到，忙抖翅膀扑棱棱飞走。“我本就是市井混混，你跟我讲什么规矩？”
宝剑半截出鞘，闪着不详的寒芒。
“诶诶你做什么！快收剑！”四公子吓得躲闪到一旁。
“对付无赖，只能比他更无赖。”
“……”
两人白日品茶弈棋，结伴策马踏青，夜晚比肩观星，日子过得比神仙还要逍遥。
六个月弹指一挥间，四公子在此间事了，待落下最后一场冬雪便要回长安述职。
摩挲着光洁的棋子，一时竟不知从何开口，似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，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。
胡光平何其聪敏，一眼便看出了四公子有些不寻常，如往常那样为他倒酒，声音清冷：“何日启程？”
“明早便走。”
一阵沉默。
终是回了一个字：“好。”
气氛有些凝重，四公子勉强扯出一个笑：“怎么，舍不得放我？”
居士乜斜四公子一眼，一双剑眉倒竖，怒嗔道：“再胡说，我现在就送客。”
此情此景实在可爱得紧，四公子语气中也带了笑意，端起酒杯：“好好好，我自罚一杯。”
他走后，偌大黎山又恢复了清净，似乎那人从来没有来过。胡光平背靠青山静坐，想再找回那时不问人间的心绪，耳边却总萦绕着那个总是带着些许痞气的声音：“你身着素衣的样子真好看。”“你剑术这么好，教教我罢？”“眉头都皱到一起了，我帮你抚平可好？”
自己的手总会在秋冬发冷，那人就会把自己温暖的手掌覆上来，即便被叱骂无数次仍锲而不舍，他靠近的时候，衣服上总会有淡淡的青草香……
终于忍不住，狼毫笔一挥，洋洋洒洒五千字，中心思想不过三个字：“待君归。”
攥着厚厚一沓宣纸不知何寄，胡光平这才惊觉自己对这个市井混混几乎一无所知。
不，最起码知道他爱喝自己亲手酿的秋露白，爱衔一根草或坐或卧听自己吹笛子，爱促狭自己……
心里忽然空落落的，我才没有想念你，只是三月山风凛冽有些睁不开眼。
罢了，就当春梦一场了无痕吧。
皇城依然巍峨，和当初离开时没有半分不同。远远看见侯家小少爷在城门口候着，一见四公子的身影就兴高采烈扑上来：“四哥哥！”
“沉了不少，也长高了。”四公子宠溺地抱起小孩儿。
“我的剑呢？”小手不住在四公子身上摸索着。
感情不是在等自己，四公子哑然失笑，故作懊恼地挠挠头：“哎呀，我忘了。”
眼见小孩儿的嘴顿时撅的老高，四公子又赶忙改口：“忘不了忘不了，你看这是什么？”
“我的剑！”这小孩儿就是跟剑玩命，一见这宝贝连哥哥都不要了。
小白眼狼。四公子笑着摇摇头，抬头忽见一女子俏生生立在那里。
“夕雾？我不是给你写信不要等我吗……”四公子近前低语。
“既见公子，云胡不喜。”夕雾垂下眼帘回答。
一时有些感动，只是这情绪里似乎还夹杂着其他的情感。眼前浮现出一个侧影。
也不知他现在是否安好。
他又回到了从前纨绔的生活，只是平日饮下的美酒竟不如山中秋露白千分之一甘美，不由捏着酒杯独自出神。夕雾接过酒杯：“公子不喜欢？”
他回过神：“没有……只是，只是这酒辛辣得很。”
夕雾疑惑地啜了一口：“与往日并无分别呀？”
“大概是我变了吧。”他苦涩地扯扯嘴角，“今日我有些乏了，不用送我了。”
“公子……”夕雾在身后唤了一声，“公子何时为我赎身？”
“明日。”
夜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，满心满眼全是那个人的影子，无奈时瞥他的眼角，下棋时轻锁的眉头，被他取笑时绯红的面颊……恍然醒悟，原来最逍遥自在的日子全留在了与胡光平邂逅的快意江湖。
一早就跑去小烟阁，夕雾早已梳妆等候多时。
“这箱锭子给你，赎身之后谋个好营生。”
夕雾转身，片刻又面带微笑，只是眼圈有些红：“多谢公子。”
环顾四周，四公子本想说些什么，终是无言，只道一声：“我走了，保重。”
“公子，天气无常，记得增减衣物。”
“好。”四公子迈出门槛，没有回头。
此后一别，江湖有缘再会。
“圣上，臣候因谢病，以监御史致仕。”
又是盛夏，蝉声聒噪，四公子仍是一人一马一壶酒，只是这次不能算作误入。
仍是笛音袅袅，一袭青衣飘飘，恍若初见。
“难为你还记得回来的路。”胡光平放下手中玉笛，背对来人道一句。
“这是自然，我舍不得江南好酒。”
谪仙转身：“长安佳酿更多。”
四公子随手折一枝芳草：“也舍不得这锦绣山水。”
谪仙咄咄逼人：“皇家园林恢弘富丽，有过之而无不及。”
四公子仰天大笑：“此地还有美人，长安可没有。”
苍啷一声剑拔出鞘。来人面色一变：“诶诶，你怎么又拔剑？”
谪仙媚眼如丝，唇角勾起一个惑人的笑：“美人没有，无赖……倒有一个。”
何谓江湖？
有情之地便是江湖。
我愿抛下荣华，舍弃姓名，只换与你比肩携手，从此长安不问。
#脑洞来自《长安不问》剧情歌
小甜文奉上，单身白马在此祝各位情人节快乐兼新年大吉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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